VERGILIA

古罗马同人创作者VERGILIA

【同人翻译】论友谊 De Amicitia

*

91BC

Marcus曾经来过罗马,当然,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不过他并非完完全全的乡下佬,他可是读着书呢——只不过坐着拖泥带水的马车颠簸在这水泄不通的Appia大道上的感觉令他恶心。车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嚷声聒噪无比,尽管他清楚自己这一路上的抱怨也够烦人的了。没过一会儿他又想爬上车厢俯视城市,可是一旁的老Stiro那尖锐而嘲讽的眼神激起了他的尴尬,于是只得罢手。

“别闹了,你是真想烦死我。”那老家伙开口了,“快起来,爬上去看看。你的十五岁可只有一次。”

Marcus有些犹豫:“我一会再看吧,”他说着,“等我先读完这卷。”

Stiro却扯着沙哑的嗓子笑道:“活在当下吧,孩子。”他的语气又平缓下来:“来瞧瞧这座小Cicero的新领地。”

Marcus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搞不清楚这老奴隶究竟是在夸赞他还是在开他的玩笑。无论如何,Stiro对他的管教在他到达Frenullus的住处时就结束了。他挣扎着坐起来,站到马车顶上紧握住了缰绳,以至于麻刺都扎到了他的手掌里。他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当运动员的想法,同样也不奢求得到除了一个安全的居所以外其他的事物。果不其然整座马车剧烈晃动起来,车夫气得骂了一句,几匹马也急急忙忙地重新动了起来,Marcus便重重撞回到了他的书箱上。这反倒使他感觉更愉快了,因为能够近距离享受书卷的簇拥,而且不久后他又可以稳稳当当地四处张望了。

整整四个令人窒息的小时他的注意力都被路边耸立的名人纪念碑以及它们背后隐藏的千奇百怪的故事分散开来。他所抵达的地方是罗马,是世界的中心,当然也是他的新家,至少也是他学习期间的住处。想到这里Marcus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于是他低头看去,却因此呼吸困难。无论神庙贮藏室里,公共图书馆里,议事厅里或是庭院里,只要有事情发生之处,便尽是人山人海。他的血管里又传来滴滴答答的轻击声,好似星点闪光,提醒起他自六岁起就拥有的东西,提醒起他拥有欲望。作为对他寻觅欲望的领地扩张的答复,欲望也扩张到了他的脸颊上,直到他几乎无法控制、深感惧怕,一段急促紧张的呼吸过后才始平静。Marcus仍不知道他的欲望究竟是什么,不过,明显的是,不过,哦,他拥有欲望。是他的欲望带他来到了这里。

过了不一会儿,他搬出了Polybius的抄本。在这片开阔的空气中他丝毫不感觉恶心了,尽管马粪与尘螨的恶臭依旧惹人生厌。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咽喉部也积满了尘埃,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苟且对付着。

“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听到一声,“嗨,那边的!”

这声音将他从遐想之中震醒,惊异地环顾起了四周。除了几辆马车来来往往,还有个男人站在车篷上向他挥手——不,是个男孩,只是比他稍年长些。

“你在看什么?”

Marcus又犹豫起来。按他的经验,这招呼不过是打趣的前奏。而且,尽管他在这方面从未得到过任何指教,他还是推测在马车顶上叫嚷是傻瓜的表现。就在他决定忽视那人的时候,只见一束羊皮卷被挥舞了起来。

“Polybius!”Marcus大声说道,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Polybius!”

“什么?”

“Polybius!”终于他也喊叫起来,引来了一个牧羊人的怒视。

“太棒了!”那个男孩微笑着喊出了回话。他再次挥舞起了手中的羊皮卷:“Diodorus Siculus!”

Marcus一下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喊道。就在一旁,Strio的脚步正跺得咚咚响。

“这太好了!”

突然之间,路上的车马声又大起来,那辆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他的窗边。那个男孩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地伸出一只手,越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与Marcus击了下掌。

“Titus Pomponius。”他说道。他的手掌强健还有些汗腻,优美的发丝勾勒出脸颊与下颌的曲线;他定是比Marcus大上几岁了。“我很少看见人坐在马车的顶篷上。”

Marcus兴高采烈地说道。他有那样一瞬间被这开放的友善心惊吓到了。不过也许,他想着,这个男孩可能是把他误认成另外一人了吧。“Marcus Tullius Cicero,很高兴见到你。”他大声说出这句话,心里却对自己的笨拙感到不快。

“你是来这里学习的吗?”

“是,”Marcus回答道,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因为他不想错表己意,“不过只是刚开始。”

大马车轱隆着再次向前进了。“你住在哪里?”那个男孩很快地问道,“你想借些书吗?我在这儿有个超棒的图书馆。”

“在Quiriline路,”Marcus也很快地回话了,只是希望对方不会感到这是一个尴尬的地址,“Marcus Taxus Frenullus府上。

那个男孩露齿一笑。他有着一副带些邪气,不过很英俊的笑容,以及一口好牙。“我会找到你的,”他说,“欢迎来到罗马。”

*

Titus Pomponius 致 M. Tullius Cicero, 问候

很高兴昨天能认识你。烦请原谅我的冒失,但是你看起来是位有趣的伙伴,正巧我也一直都愿意结识阅读方面的同僚。所以今天晚上与我见面吧?送信人会告诉你地点。 TP

*

M. Tullius Cicero 致 Titus Pomponius, 问候

感谢你借给我Diodorus的抄本,你节选的其中对于埃及的描述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我想你也读过Herodotus关于这方面的文字吧?最近我能在学校里学到Herodotus的作品,另外我从前也多少读过一些,我认为他的希腊文运用较Diodorus和Polybius都更胜一筹,当然在我心目中Homer是永远的第一。你最喜欢的希腊文作家是谁?我们昨天见面时你告诉我你是在希腊长大的——我太嫉妒你能有机会把希腊文掌握得如此流利了。在学校时我感觉自己就是倒数第一名,只有你始终在善意地赞许我的阅读水平。

如果你需要拿回你的Diodorus抄本,请务必让我知道,我会立即归还它。我希望自己也能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的,但是Frenullus的图书馆总是供不应求,而且我还不能自由地从中借出抄本。

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Marcus Tullius Cicero

*

Marcus正在Frenullus的后花园一个静谧的角落中读书。这时Frenullus带着他的一群朋友过来,向他们介绍道:“这个男孩是我亲爱的朋友小Cicero,就是我先前跟你们说的那个书虫。”——然后他又让Marcus朗读了一段希腊文,有时他还会在Marcus休假日留在房子里读书时打扰他。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当整座城市都为阳光煎烤的时候,Marcus独自坐在阴凉的角落里,听着花园墙的隔壁的会馆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掷骰与大笑的声音。

“嘘—!”

Marcus跳了起来。只见墙后探出了Titus Pomponius的脑袋:“Tullius!看这里!”

“老天呐!别这么做。”

Pomponius一跃坐到了墙上。在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粗野的阿波罗正在沿喷泉池追逐着油彩的仙女。Pomponius越过双脚看向墙根处的Marcus,又露出了笑容:“在看书?”

Marcus向他挥了挥手里Posidonius的抄本。

“进展缓慢?”

“我们不是都有缪斯保佑的,”Marcus愠怒道。他快被这东西逼疯了——为什么人非要如此愚蠢呢?

“哦,Marcus,我刚才只是开玩笑呢。你的水平已经和我在希腊时差不多了,”Pomponius啧啧道,一路滑下直到院里,“Posidonius真是太可怕了。跟我来吧,这里都快被烤化了,让我头痛得很。想一起玩游戏么?”

Marcus踌躇着,惊异与警惕交加。他并不喜欢游戏,但是他已经读累了,另外他也不愿意拒绝Pomponius。Marcus弄不明白Pomponius为什么如此殷切地以友谊相待他,但Pomponius是那样坚定,甚至还让Marcus随意借阅他父母从雅典为他寄来的书——他的父亲在当地身居高位。可同样是有着悠久历史的罗马家庭,要提及Frenullus时就要慎之又慎(尽管你不会知道,Frenullus还让他去看看年轻的Pomponius头发的长度)——但无论与谁交谈,阅读都是一个优秀的话题。Pomponius总是很乐意地去听他的话,虽然Marcus在他面前总是感觉自己幼稚极了,更气愤的是自己还总是不知不觉地展露这种幼稚。玩游戏,不管怎样,听起来更加地——不正式——和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比起来。

“我会教你雅典人玩的规则,”Pomponius微笑道,“比罗马人玩的版本要更难喔。”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条绳结,Marcus瞬间把他的书和疑虑都吞到了肚子里。他认真地听Pomponius教给他规则,不过后者在讲到维纳斯为什么打狗时停住了。

“Tullius,”他说,“我们不会测试的。”

Marcus一惊:“什么?”

“笑一笑吧,”他温柔地说道,“你总是看起来很紧张。”

Marcus难为情地挤出一丝笑容:“我道歉,”他因自己的笨拙感到尴尬和羞怯,“我不是故意——"

“不要道歉!这正是我想要说的!”Pomponius整个人都好像爆炸开来,他的声音里刻满了气愤的划痕,“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表现得就好像我要偷你的钱包或者骚扰你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Marcus吓得张大了嘴巴。Pomponius见状顽皮地一笑,而后魅惑地转移了视线:“别瞪我,不然我可真的那么做了。”

Marcus被Pomponius的话震撼了,却又不自主地笑出了声来。出于窘迫他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

“这可真像个正常的罗马青年,”Pomponius完美地模仿了Stiro的语调,这又使得Marcus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可Pomponius还在继续说着,“抬起头来,小Cicero!抬啊!有什么可笑的?还是我该当你在Posidonius的古典地理论文里找到笑料了?

他们按Pomponius的古怪规则玩着游戏直到天色昏暗,最后还是Scintilla的声音把Marcus唤回了房去。

“留在这里吃晚饭吧,”Marcus邀请道,“我感觉好一些了。”

“不,你没有,”Pomponius说道。他抢过Marcus的杯子抿了一口,又踢了两下Posidonius的抄本,“你看它做什么?是因为你知道那群老头说的话——'地理论文是优质教育的基石'吗?”

“哦,只是因为它很引人入胜。”Marcus说道,“我还是挺喜欢重型大理石上那四百条纹路的。也许是因为我在他重量级的智慧之下感到了无力吧。我被它压扁了。”

Pomponius朝红酒喷了一口,只得借来Marcus的手帕擦他的眼睛和衬衫,擦好后才决定和Marcus一起进屋去。那里Stiro怀疑的眼光又令他们打了个寒战。

*

89BC

向您致礼,雅典的先生。

罗马还是那样干燥,灰尘漫天。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等到您现身来给予我们滋润的春雨呢?你喜欢这样吗?Quintus说太过分了——管他呢,让他自己废话去。老师最近让我们学作六音部的史诗,题材是罗慕卢斯与瑞摩斯的生辰。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不得要领。Quintus和我可不一样,他十分享受自己正常的罗马教育呢,不过我想只是他的新奇劲头还没过去。

你走之前借给我的书我已经全看完了(多谢你——我看的最后一本Diodorus抄本是我最喜欢的一本),生活也因此变得枯燥无比,除了——你知道一定会高兴的——Frenullus已经开始带我四处走访了,Stiro最近还迷上了照顾他的大象。昨天我见到了一位执政官(其实是现在唯一的执政官。因为Cato在Marruvium死了,虽然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事)——他叫Pompey Strabo。你以前或许还见过一位执政官呢,就是那位去了—到了—干了—完了—某事先生,不过现在我还是先给自己宣判无罪的好。不管怎样,他说如果他的参谋团队中出现空缺,就会带上我。说实在的,我想事情就会从这里开始吧。我假定你还跟得上最近的消息,虽然你正住在乡下,反正现在罗马的舆论已经乱套了。坊间流传着各种不可思议的关于Sulla在Aeclanum一连串胜利的故事,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横幅和涂鸦,全写着“苏拉会统一整个意大利”。Frenullus认为如果Sulla决心金盆洗手退出争执,他可能会成为明年的执政官。一旦如此,我的仕途之路可要做出些许改变了——如果Strabo当真给我分配职位,我们就尽早进行成年礼好让我及时上任。这说明你会错过这场仪式,但是别担心,你可以送给我更好的礼物作为弥补。

我希望在高谈阔论中一切都进行顺利,那样你就能戴上一顶非常合适的滑稽帽子。照顾好自己,不要染风寒咯,年轻人。

Big eggs!

Tullius

*

快讯,我正忙着一边思考宇宙的秘密一边和当地女孩们(她们也不错喔)说你的好处呢,乡下佬。我听Rufus说你在无需我帮忙的情况下成功上任了,但是我想这也只是我生命中的一段故事吧。顺便,我希望你会喜欢柱子。希腊没有短板,我要告诉你(女孩们也不错喔…好吧,我闭嘴)我正打算往你那里运这些柱子,希望它们能平安到达。哦,另外,祝贺你。现在你是一个男人,也是我的孩子。我很抱歉我错过了你的成年礼,不过我希望你会在军队与政府之中找到乐子——小心点。

Titus 'Atticus' Pomponius

PS—我从来没见过执政官。我们哲学家可是要回避俗世荣誉的诱惑的。大蛋!

*

88BC

Marcus看见Atticus站在码头上拥挤的人群之后微笑了,虽然自己的恶心感与脏污、淤青的错觉仍未散去,但Atticus哪怕从这个距离看起来也是那样的纯净,就如同被朱庇特护佑一般。他用力地招着手,跳上跳下,表现着内心中巨大的激动,脸颊边的长发随风扑动着。Marcus见状不禁开怀,心也瞬间被点亮了。他已有近一年没见到Atticus了。这时他听到周围的希腊船员卸货,系船时的粗放的喊号。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去习惯这些陌生的话语,尽管现在在十个词中,他还有八个词听不明白。

在他离开船之前,Marcus下意识地看向搬运他的行李的护工,那人有近他两倍的高度和腰围,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付了Atticus先前叮嘱他的钱数。当那男人礼貌地点头时,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仍旧努力维持着庄重与漠不关心的模样。

“宙斯啊,再见到你真好!老天!他有胡子了!”

Atticus(几近疯狂地)搓着Marcus脸颊上的胡茸,睫毛在嘲弄的狂喜中忽闪着,紧接着闪电般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Marcus猛地推开他,笑着却也羞怯着,他的胃里翻腾起了全然陌生的恐惧感和——一些别的东西。“Atticus!快走开,妈的!”

Atticus爆发出一阵大笑,终于放开了怀中人,转而轻抚起自己的头发。Marcus盯住了他:“我之前可吐过,”他严肃地说。Atticus的表情一下扭曲了,这回轮到Marcus给他做鬼脸:“自己保重吧!”可他还能感到自己的面颊在烧。

“哦,别太像个罗马人了,”Atticus说道,“你现在在希腊,一个可以更加放松的地方。跟我来吧,我来带你回家。或者——先洗个澡吗?”

“洗澡吧。”Marcus立即回答说,“我感觉恶心。”

浴场是华丽的,他怀着满溢的,纯粹的感激给自己的发梢打上肥皂;只不过当Atticus赤裸着身子,轻叹一声沉入他身边的温水里时Marcus还是受到了一丝忧虑与紧张的刺激,和他在码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Atticus——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一样的。更年长,也更自信。Marcus从未想过自己会像现在一样,不停地偷瞄向Atticus,就在这座浴场里,完善他心里的那副肖像。Atticus永远不会变得更高,但他的肩膀很宽,面孔很瘦,一道午后的阴影正不偏不倚地印在他的下颌。他——作为一个男人,已有二十二岁了。Atticus发现了Marcus的眼睛,但他只是扬起了睫毛,而后又吐出一声轻叹沉回了水里,沾湿了他的长发;水滴沿着他的脖颈滑落,穿过薄薄的胡茬。Marcus咽下一口唾沫,突然间却被一件不可置信的,可怕的确定分裂了——that he's getting an erection.【实在不敢翻了…】

他在接下来的一整天中都感到惊恐又疲软,充满警戒心。但他尽力把这些情绪都摆脱掉了,转而沉浸在来到新城市与参加讲座的激动里。“还有很多书要去读呢”,就这么想着,他就把尴尬全抛到脑后去了。

*

几个月后Marcus在Atticus父母那临近Megara的别墅里见到了Pomponia,Atticus精心地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介绍辞。Marcus敏锐地地感到这场介绍是别有用心的;因为Atticus已经几个星期都兴高采烈,不住地说着Marcus可终于要见到他的妹妹了、他会有多么喜欢她、她听过许许多关于Marcus的故事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他并没有在二人喜结连理的方面多加说辞,但Marcus出于他从未关注过的缘由,在初初意识到Atticus真心想表达之物时还是惊讶了。尽管如此,他告诉自己,Atticus为他争取着各方面的见识,扩展他的人脉、书脉、艺脉,甚至是“食物脉”。所以婚姻匹配又何尝不可呢?通过Atticus的帮助他在意识与好奇心上都得到了晋升——由此他也明白了对于一位政客而言婚姻是多么可贵,毕竟所有人都说在上任公职前要先浪荡够了。可是与Atticus的妹妹结婚的意图每每想起还是令他如坐针毡,皮肤之下一种无法抹去的莫名之感也幽幽地蠢动起来。

在赛会假期他们去了农场,哲学铁链的束缚终于在法定的三日里放松了。而当Pomponia轻盈优雅的步履,淑丽地束在脑后的长发与面纱在门前显露时,Marcus还是看穿了Atticus渴慕的眼光与屈身。

当然,他的举止很文雅,只是不懂与女士交谈所需的庄重的言语。于是他只能强迫自己多说为要,尽管笨拙之相依旧可见。Pomponia十四岁了,将来她会成为一位怎样的女性还无从判定,但从她温柔的语调、外露的聪颖、对自己哥哥的玩笑风趣的回应、掌控合适的凛冽这些方面来看,她足以在将来统领她的家族。

“……当然,你的哥哥并不允许我做任何不受他监管的决定,”Marcus说道。这话招来Pomponia转头一笑。

“哦,Atticus不允许任何人胡作非为,”她说。Marcus的自信在发觉那两人面容上的相似点时崩塌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就好像一个人,Pomponia有着Atticus笔直的鼻梁,细细的眼眉与弯弯的下颌,同样有那包容、温暖的笑容。她发觉了他的踌躇,于是就不再发笑,显然回归到了青春少女特有的忧郁之中,思索着自己是否说错了话。Marcus忽然被同情心唤醒,赶快转变了态度去安慰Pomponia。

“我很抱歉,”他说,“我只是被你与你哥哥的相似吸引住了。”

Pomponia的唇形向下弯去,Marcus醒觉道这已经不是一位处在成人边缘的十四岁少女愿从有意求婚者那里听到的话了。“有意求婚者”的点子顷刻令他缴械,因为他又忽然回想起自己曾与那片相似嘴唇的亲吻,好似恋人般相互凝视的眼神,奇异的惊恐感便涌上心头。Pomponia环望四下,期盼着自己的哥哥能搭一把手,但Atticus很快返身去与管家交谈了,最后还是猝不及防地留给了他们“无人监管”的空间。Marcus和Pomponia一样感到被困住了,半晌都在沉默里度过。但他还是克服了,他逼自己去克服了。

“Pompeii那地方怎样?”他道出这样一句,“我想你也是头回去那儿?”

她放松地唠叨起来,消磨了直至Atticus返回之前的时间。她的解脱感也几乎让Marcus笑出声来。

“谈得如何?”一会儿Atticus满心欣悦地问道,话里满是酒气。

“她很好。”Marcus答道。

“但是你不喜欢。”Atticus说,暴露出他那不时令人尴尬的直率性格。Marcus几乎找不到抵御的方法,“不,”他只得在挣扎后吐出一句,“不,我很喜欢。她其实是——我不想冒犯你的家庭,Atticus,况且我也很高兴能有机会见到她——肯定会变得完美——"

Atticus把手臂搭上他的肩头:“别想太多了,”他说,“说实话,那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或许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想法。反正不管结不结婚,你们现在已经是家人了。我是说真的,别再为它烦恼了,没事的。”他推了一下Marcus,“都怪你,现在又得轮到我去辛苦寻找金龟婿,你可让我倒大霉了。”

“哦,我可算看出来咯。”Marcus大笑着说,他的表情在Atticus笑出声的一刹也放松了。但他也突然发现Atticus好像有几天都没有睡好了。自己对这事开玩笑似乎是个错误。他们以前从没谈过相成儿女亲家之事,Atticus对此一直也很——顺其自然。现在他无精打采地耸了下肩,靠回了他的躺椅。

“老人们想让她嫁一个意大利人,所以就把她托付给我了。你知道我本来就懒,这简直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靠上椅背的一刻他好像比前几个星期轻松些了。

“哦,别太担心了,你得先认识每个合格的罗马单身汉才行。”Marcus说道。Atticus投给了他一束无法理解的尖锐目光,而后又耸了耸肩,一面躺着一面盘起胳膊挡住了脸。他好像要睡着了,因此安静了一段时间,又睁开眼扫视过Atticus家族的后院,一排排格子屏风刻下奇特的士兵型轮廓,在傍晚天色下格外晃眼。

Atticus从他沙哑的嗓子里认真地挤出一句:“我要娶的人,可只有一个。”

*

他们第二天就回了雅典,Marcus按部就班地参加了他的哲学讲座与辩论会,Atticus忙着去安排家族旧宅的修缮工作,偶尔会到辩论观众席上小坐片刻。Marcus又有几星期没有睡好,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四肢酸疼,脾气暴躁,但是Atticus对所有人都是满面笑容的。他懒散的动作和简单的笑意使Marcus心烦意乱,如同伤口上撒盐。Marcus以为自己很好地隐藏着心情,直到被Atticus一语道破。那是一个夜晚,他们正在Atticus的家族图书馆里,Atticus给他的老旧Democritus抄本做着笔记,而Cicero正为明天的讲座预备读着Plato的理想国。

“Tullius,”突然间Atticus开口了,“有什么我做的事——冒犯到了你吗?”

Marcus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见Atticus严肃的面容,羸弱之感油然而生,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他以为自己能一直厚着脸皮隐瞒下去,但Atticus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而且他自己也并不擅长撒谎:

“我——不,没有。真的,你没有。”

Atticus向前屈身,把一只手安放在了Marcus的膝盖上,手心油腻而温暖:“那么我做了什么?”

Marcus低头看向他的手,他的整个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紧接着扭结的疼痛袭来,使他上移了视线。Atticus的双眼睁大了一些,额头中央挤出了一道皱纹,随后他温柔地移走了手掌,把手指放在那道皱纹上不住地按摩着。

“对不起,Marcus。”听不出他的声音里都藏着些什么情绪,“我一直不知道——我很抱歉让你尴尬了。我——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他站起来,放下了他的书卷,快步离开了房间。Marcus冻住了一般坐在那里,心里羞愧又迷惑。他想着Atticus也许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他没有;那时他脑海里就浮现了两个念头:一是追上Atticus,尝试对他解释这一切;二是请Atticus为他解释这一切。但最后他还是打算留Atticus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因为他无法做出选择。Plato的抄本沉重地压在他的腿上,直到Atticus终于回来,神情与先前无异:“晚餐好了,”他说,“明天讲座就要来新人了,你得去见见他们。”

终于轻松下来的Marcus也意识到自己应当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到这种地步。尽管Atticus从不生气,就好像一直沉在雅典温暖的海水里,永无失望与波涛的侵扰,自己还是应当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到这种地步的。不过,Atticus为他支开大门的一瞬,Marcus还是想念起那过去常常给予他后背暖意的手掌,脸颊又一次被沉重的情感所灼烧。

他一直想念着这种温度,后来他自己花钱住进了旅社,Atticus连一句反对的咕哝声都没有。而又当他在讲座上看见Atticus与许多他不认识的学生逗趣打闹时,他的喉咙里就好像空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却又无以重圆破镜;他丝毫不习惯这种连补救方法都找不到的日子。他只能日复一日地埋头在学业、还有那“大哲学家”们举办的哲学讲座,总之是所有所有能使他暂时忘怀心结的事物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说服自己生活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他照样与斯多葛哲学家们时而大笑、时而交谈,时而争执,再一起享用斯多亚式餐饭。偶尔Atticus会环抱住他,摩挲他的头发——这是他从前最不喜欢的事——却是如今他最喜欢的事。

Marcus愈加发现在公共场合表现的容易,可在Atticus面前放松仍是很难。那时他的思维会冻住,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他不确定自己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同样他也害怕去了解。他害怕去询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年来,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是运用他的全部聪明才智也搞不清的。所以他只能闭口不言,在Atticus称呼他的名字时也佯装镇定,忍受Atticus手掌按在他的膝盖上时自己的颤抖,那种久久不能从他身上脱离的颤抖。半晌之后,那恐惧的刀锋始才缓缓风化。他把畏怕深埋心底,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毕竟他的仕途还有很长。

*

一天晚上,他被仆人从睡梦中唤醒,头发凌乱着还来不及梳理、双颊浮肿着就出了房,发现Atticus正踱步在会客厅里。

“Marcus,”Atticus一面说着,一面朝他走来。Marcus屏住了呼吸。“Marcus,”他又说了一遍,而后,呆站在地上,Marcus看他似乎要哭出来。

“老天哪,这是怎么了?”

“Sulla进军罗马了,”Atticus说,“他带着部队一路行进——扫荡了城市,”他的脸在颤抖,“Marcus,我的父亲死了,他死了。街上烧着火,整个城区都毁了——"

Marcus急忙摆脱了睡意,伸出手去抚摸Atticus滚烫,被泪水沾湿的面颊。Atticus直直地倒进了他的怀里——这是一场梦,一定是一场梦——Marcus还是紧紧地抱住了他。Atticus低声说着自己要回罗马的话,他明天早上就要坐船走了,Marcus便告诉他他会陪伴着,另外他会做所有Atticus所需要的事。

“我爱你,”Atticus抽咽着,泪水淌过他的脖颈,“Marcus,我爱你。谢谢你。”

“别说了。”Marcus说道。 他只是希望Atticus能先坐下,于是他们便到了卧房里。Marcus抚着Atticus的长发,最后Atticus终于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他都是醒着的,因为Atticus早已把他的一只胳臂压麻了,他的身体还烧得滚烫。他在思考回到罗马所需的费用,以及在政治风波平息之前他的父母是否会让他回去。即便是与弟弟见一面这个理由看似也不太成立,因为回到Sulla专制之下的罗马对他意味着危险,毕竟他的表弟正是Sulla的反对者之一。Marcus想了这么多事情,Atticus的心跳始终一拍一拍落在他的身上,为他带来了安心,于是他又用力抱住了Atticus。他现在可有十九岁了,正与怀里的人一同徘徊在世界颠覆的边缘。

*

87BC

Tullius致他亲爱的Atticus,问候,

我已经安全回到了罗马。一路从雅典返回真是折煞人,但至少晕船的恶心感能把我从对你和你家庭的思念之中拯救出来。我很开心地看到你们重新安全地落户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毕竟在这种形势下乔迁可不容易,改天我一定去探望你们。罗马的空气里还满是紧张——我们听说Marius正为庆祝他结束流放回任第七次执政官准备纪念活动,另一方面Sulla正竭尽全力对付着Mithridates在希腊的势力。你在那边一定要小心,别做出格的事。我的父母给我和Quintus安排的新住处还算妥当——有各种华美的家具与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请代我感谢你的表弟,因为他给Mauro发去介绍信才使得我吃上了自从离开你家起的第一顿好饭)那里离我的法律学校还很近。

我见到了Q. Mucius Scaevola ——他就和传闻中的一样令人敬畏。他能把一切事务都玩弄于手掌心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不奢求拥有他那样好的记忆力,只求我的知识储备能赛过他的一半。但我还没与其他学生们会面呢——几周后讲座和测试就要开始了,Scaevola先生已经给了我们展示了一个很好地通过它们的范例,而且我也从旅程中恢复得差不多了。事实上,我想要说的话就到此为止,但在学业方面我还会在接下来的信中与你讨论。我知道你今年不来罗马的消息之后感到很惋惜,但我也十分理解你做出在暴乱之下陪伴家人的这种决定。只是,离开了你的我就不太一样了。请你尽快回信,告诉我其他人的状况如何。你妹妹的伤寒好了吗?你给我的那本从你朋友处借来的诗集我也开始看了,那些诗的确不错,尽管我还有一点建议——我认为你在丈量长度方面的见解是对的。好了,我要去睡了。

诸事顺利,

你的Tullius

*

Tullius致Atticus,

自上次我给你写信以来,我们就知道Sulla统治雅典的事了。各种恐怖的故事在流传。请你,请你尽快离开雅典吧。向西走,回到罗马,不管怎样。你知道这里也有你的家。出于我正当的考虑,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收到这封信了。千万当心。

*

“老天保佑,Quintus,这一阵过得太艰难了。”

Marcus心烦意乱,各种关于私有财产的法律条文(什么自由人,自由人子女,外国人,城内法,城外法,林地,河滩,城墙建设,遗产之类)在他的脑内嗡嗡作响。那些从雅典传来的故事——街道上血流成河,针对管理者家族的大屠杀……他一桩也不想回忆。他的身体突然抽动起来,Quintus见状赶忙抓住了他的手臂为他保持平衡,顺便用手盖住了Marcus的眼睛,使他看不清面前被扰乱的光线。Quintus现在十七岁,比Marcus还高一些。

“别抱怨了,你待会会感谢我的。”

“好啦,现在可以放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笑着道。Marcus自己猛地抓住Quintus的手再狠狠把他甩开。

“Titus?”

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见Atticus站在那里望着他,含着一丝笑意。

“我昨天刚给你写过信!”Marcus仍处在吓傻的状态。

Atticus轻轻笑了一声,“反正现在我在这里了。”他说。

“但是——你来这儿干什么?你怎么到的这么快?”

“见到你真好。”他嘴角上扬,眼里散发着光芒。

“我——”Marcus努力地让他的脚动起来,好去拥抱Atticus。他不敢相信他真的来了,所以一直抱着他不愿放开,眼睛有一点酸:“我太傻了,我——我感谢上天让你没事。”Atticus也紧紧抱着他,笑声里却多了啜泣。

“我可不能让你独享上法律学校的乐子,”他说,又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另外,要是没了我,谁还会给你好酒和好书啊?”

“我很高兴见到你。”Marcus毫无保留地说出这一句简单的话。

“我知道。”Atticus说道,话音刚落又把Marcus拥到了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脖子,感受温存和泪水的湿润。Marcus阂上了双眼,喘息着,喘息着。

*

不久后,他们就一起躺在Marcus的床上望着穹顶。

“我的亲人后天就会到,”Atticus说,“等到忙完家里的事情,他们就都会来了。我们趁局势恶化前尽早脱身。”

“我很高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Marcus想说的事情太多了,但他也习惯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通常在他见Atticus的前几天他就会预先准备一些新闻和新知,再按重要程度把它们排序。可是现在所有顺序都被打乱了。

Atticus翻过身来趴在了床上,这样他的身体就与Marcus的正相对。他看向Marcus的脸,这时Marcus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崖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他的欲望又一次上涌,他的欲望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到了身体无法遏制的程度。

“Marcus——”Atticus低语道。Marcus突然大声说出一句:“我想做执政官。”

Atticus盯住了他。

“我想做执政官。”Marcus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以让这个许诺更真实,他已然把白热的情感转化成了自己脑中的一个目标,当然他也做好了被Atticus嘲笑的准备。但这个目标是全世界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他的全部,在他冒险走上仕途之前从未想过。

Atticus并没有笑,而是安静地凝视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其间Marcus的每一次心跳,都让他自己感受道自己变成熟了一岁,也更确定了一分。

“你需要一天到晚为之付出努力,如此再过三十年。”Atticus说道,“如果你运气好点话,二十五年。而且到那时候还得有执政官这个职位存在,因为Sulla可能会建立独裁,解散元老院。”

“他不会这样做的,没人会支持他这样做。”

“你也许是对的,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知道。”

Atticus把一只手放在Marcus的胸口,正在心脏的上方:“你只不过是个受过教育就自命不凡的乡下佬。”他说,“他们会恨你的。”

Marcus吞下了心口的痛楚,因为他从未见过Atticus用这种眼神望着他。他对他的担心也无能为力:“我知道。”

“但是你可以做到。”Atticus轻声说,“我会帮你的。我会结识罗马城里的每一个人,然后让他们给你投票。”

Marcus笑道:“你怎么做?”

“我让他们全住在我的豪宅里,用最豪华的饭菜招待他们。”Atticus看起来十分严肃。Marcus忍不住又一次笑了,他不相信,可他的心被填满了。

“我可要问问你是不是真的站在我这边。”

Atticus不屑地说:“开什么玩笑!我要忙的事可多了。而且你想想我要规避的各类糗事,打理房子这种事我才懒得做。”

“我在二十五岁以前要结婚。”

Atticus点点头,而后却长叹一口气,把他的额头贴在了床单上。Marcus在床上缓缓挪了一段距离,将自己的手放在Atticus的肩膀上,顺着那温暖的肌肤一路滑到颈后。Atticus抬头看向他,但Marcus没有移开手,而是俯下身去,温柔小心地吻他的嘴唇。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能这样亲吻的最后一个瞬间,Marcus终于归还了他欠下的那一吻。

Atticus的唇是那样柔软,那样甜美,那样温顺,而当他起身去把手绕上Marcus的面颊时,Marcus感觉他的心好像破碎成了两半。后来Atticus撤回身子再吻了Marcus一次,那个吻坚定而迅速,好似约定之戒。Marcus深吸了一口气。

“ Marcus Tullius Cicero,执政官。”Atticus说。他的声音沙哑而调皮,但他是微笑着的。Marcus又一次感到了欲望的冲击,但他最终控制住了,并把这种冲动转化为了持续燃烧三十年的慢火,如果他幸运的话,二十五年。Atticus递上他的一只手,Marcus便把他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再紧紧握住。他感到幸运。

*

83BC

Tullius致Atticus,问候

今天我作为辩护人发表了第一次演说。我个人感觉自己说得还算不错。我的委托人是个恶棍——很明显他就是这次谋杀的凶手,但我推断我们还是有办法使他被判无罪。我是仅次于Roscius和Sulpicius的第二辩护人,但Scaevola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第一辩护人了。我的嗓子最近不太好,但我正在吃你建议的那种药物,还挺有用的。谢谢你借给我的书——不过我怀疑在结案之前我是没有机会去读它们了,但是一个星期之后肯定可以。它们正在我的书架上等着,作为一种假期来临的标志,和你对我关心鼓励的象征。我很高兴得知Rufus的第一卷作品已经在你的帮助下得到了关注——天哪,这难道会成为他完成的第一部文学作品吗?我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你也许已经听说了在Capitoline发生的一些麻烦事——朱庇特神庙在初一晚上起火了,连带烧了周围的整片土地。几个祭司和奴隶遇难了,因为他们不愿离开神庙。因此西比尔的神谕卷也被烧毁了。你和我一样都不信预言,但Cornelius Scipi的演讲会让你我都有所思量。他说:“各位元老,从现在开始,我们步入了黑暗时代。”这话说得真好,令所有人都害怕起来了,直至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外邦政策上。这里还有一些别的新闻,譬如我们的朋友Ptolemios,前几天和我弟弟爆发了争执。我想劝他们两个都看清事实,而且开始得还挺顺利的。另外,老Caesar和Cornelia Cinna生了一个儿子——就和我们当时说的那样,真是难对付。这孩子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等我们见面的时候再展开好好聊聊。

我想你了,想你的事业和来罗马的行程。Rufus的作品可没有那么好,我对你的期待远远优于他的呢。另外,我还想请你帮我买一所房子。是的,我要搬家了。“但是别抛下我!”我都能听见你这么说了,不过我当然不会抛下你咯。

你永远的,最忠诚的朋友,

M.Tull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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